荀况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和担忧。
京中明法旨意,可圣旨之上对宇文聪却只字未提,这是什么意思?
他们本以为,谢汲此时入京,对宇文郅那些人已经是个敲打,陛下又把他放到御史台,一出任,就领了旨意到吴郡传旨拿人,这样的重用,更是对宇文郅等人的警醒,甚至是对宇文聪的不留情面。
可事实上,对宇文聪,却丝毫没有处置?
宇文舒筹谋已久,到了今日棋局正式收官时,他想要得到的,却没能成真。
这样的旨意,他怎么会甘心情愿的接下来。
然而圣旨就是圣旨,宇文舒在刺史府衙的大堂上与前来传旨的谢汲这样僵持不下,也总归不是个办法。
人多口杂的地方,传出去几句闲言碎语,那就是宇文舒的大不敬之罪。
荀况眉心突突的,往谢潜身侧靠了靠,扯了扯他衣袖,努着嘴使眼色,想叫谢潜先行接下这道旨。
谢潜立时明白过来,心下无奈,可也明白其中利害,上前两步,一抬手:“此行陛下原就是委我查案的,这道旨,自然该我来接。”
谢汲当然不会僵着,胳膊往外一送,那道圣旨,就送到了谢潜的手中去。
宇文舒更是气结,面色yīn沉难看极了。
他动了动嘴角,似乎是有话要说的。
谢汲见状,忙一拱手,先他一步开口道:“三殿下莫急,臣这里还有口谕要传。”
宇文舒眉头紧锁,面色也没能舒缓半分,死死的盯着他。
谢潜刚接了圣旨下来,低着头打量了会儿,听了谢汲这样一句,倏尔抬起头来:“口谕?”
如果圣旨上没有关于宇文聪的只言片语,那么这道口谕
谢汲嗯了一嗓子:“二王聪贪墨情由虽重,然则事关重大,吴郡中不惩处,不降罪,令一同乘马回京。”
不惩处,不降罪?
宇文舒倒吸一口气,冷笑一声,却什么话都没有说。
父皇的手段和心思,他一瞬间就明白了。
所谓事关重大,不是因为舍不得杀了聪,而是因聪嫡出皇子的身份,一旦揭露他的贪墨罪行,势必令两浙百姓寒心,更为天下人所不齿。
他们宇文氏得天下,掌天下这百年间,居然就教出这样孟浪无状且心肠歹毒的儿子吗?
失了民心,就再也难找补回来了。
只是他虽能体谅父皇用心良苦,终究意难平。
多年筹划,子惠三年的蛰伏,他们终于等到今天
只不过这一拳打出去,重重抬起,却只能轻轻落下。
因为父皇不许啊,不许聪失民心,不许聪死。
他合了合眼,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。
谢潜看着他,心里也不怎么好受,只是这一切,他像是早料到了一般,拍了拍宇文舒肩膀:“殿下何必难过呢,陛下会有如此决断,殿下也早该想到才对的。况且经此一事,二王帝心已失,对殿下来说,再也构不成任何的威胁,即便是他全须全尾的回到建康城,此后,也至多一个闲散亲王罢了。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