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潜眉间清冷,掀了眼皮,神色淡淡的:“你从来不是个气性短的人,自yòu年起,谁若是惹恼了你,便绝没有轻易善了了的。谢拂,今次宇文舒这样哄你骗你,你当日却也只是恼了一回,连大闹都不曾有过,之后竟一转脸,更是像将此事忘却了一般,同宇文舒之间,一如来两浙之前,甚至”甚至于,更为亲密。
他不是个瞎子,阿姒日日也陪着谢拂,看到的,只会比他更多。
他暗暗心惊,却又觉得阿姒所说不无道理,何必要再去揭开这道伤疤,叫谢拂心里再难过一次,故而即便内心挣扎矛盾,却始终没有就这件事,再向这个幺妹开口问过半个字。
可是今天三郎将陛下旨意告知她,她首先想到的,却是宇文舒。
她话到嘴边是改了口,可是瞧她眼下这般的模样,谢潜也多少能够猜得到——她其实是想问,宇文舒在得知旨意如此后,还好吗?
念及此,他冷哼一声:“在我与你三兄面前,就不必这样遮遮掩掩了吧?你既想问他安好否,更想知道他有没有心中不受用。你是怕他郁结于xiōng不得纾解,更怕此事横在他心头,成了一根深埋心底的刺,叫他来日回京后,在御前无状,惹祸上身,可是却怎么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来了?”
谢拂连连退了三两步,还是谢汲上了手抓着她一条胳膊扶住人,她才将将借力站稳身子。
她没有想这么多的可她的确是想知道,宇文舒好不好,也确实怕他郁结不解,一个人生闷气
而真正令她心惊的,是二兄的那一声谢拂。
犹记得上一次,二兄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,还是因误以为她看上了宇文郅
她合了合眼,突然觉得有些疲惫。
她此番遮遮掩掩,是何必呢?
眼前的人,是自yòu陪她长大的兄长,是呵护她,疼爱她的兄长,她喜欢上了宇文舒,便是不可对外人言,在他们面前,又有什么不能说的?
早前她确定不了自己个儿的心意,而二兄又几次三番对她耳提面命,还加以旁敲侧击的警告和敲打,她次次都装傻卖痴的糊弄了过去,可二兄从来也没真的对她放心。
她深感前路不易走,此次结案回京后,宇文舒和宇文郅之间的尺布斗粟,想藏也藏不住了。宇文舒再想韬光养晦,宇文郅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了。
而她呢?
她想要一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结局,便诚如当日荀况相劝的那般——若不能够安分守己的等着陛下最终的心意确定,那就帮着心里的那个人,成为陛下的不得不选择。
她不想在帮宇文舒登高台的这一路上,还要分出心神来应付谢氏族人与她父兄。
于是谢拂倔强的小脸上决意一闪而过,咬紧了牙根,思忖再三,沉声开了口:“二兄今后不必再对我诸多试探与警告了,今日我与二兄坦言,我看上了宇文舒,我喜欢宇文舒。荀小郎君当日与我解惑,令我深知何为‘生女为后’,可二兄大概其是不知道,他也曾劝过我一句话——若不能自持本心,便辅佐着心头的无法割舍,往那个位置走去。”
荀,况!
谢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。
他以为荀况是个君子,却不知他暗地里背着自己,还同谢拂说过这样容易叫她心神摇摆的话!
“你简直是放肆!”他气急了,扬了手,朝着谢拂的脸颊就招呼了过去。
一旁谢汲岗从这场震惊中稍稍回过神来,见了谢潜的动作,惊呼着一声二兄,就钳制住了谢潜的手腕子:“二兄怎么要动手打人?”
“放开!”谢潜挣了一把,待要再举起胳膊,却见谢汲一个闪身,挡在了谢拂的面前。
他气结不已,xiōng膛起伏不定,一扬手,指着谢汲:“你还敢护着她?你多聪明,听不出来这里头的猫腻不成?她说的是什么话,表的是什么心迹,你还敢拦我?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