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分明听见了谢汲倒噎住的那口气,却仍自顾自的说下去,倒有些像是自言自语:“我快活了几年,哪怕是同家中几乎决裂,却仍自以为得到了天下最完美的爱情,夫妻和睦,相濡以沫,宇文郅待我极好,我没什么不足意的。”
“那后来呢?”谢汲的声音打着颤,他觉得从谢拂口中说出的这一切,简直是匪夷所思,可是真的静下心来去品一品,又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儿。
她小小年纪,十四岁的生日都还要差不多一个月,如果这番话是编造出来的,未免也太过于真切。
他宁可信其是真,而且如果这是她的全部梦境,那她会渐渐喜欢上宇文舒这个人,好像好像一切,都说得通了。
于是他又追问了一句:“后来就到了大王手持长刀屠我谢氏满门吗?”
谢拂有些木然,却很快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,一个劲儿的摇头:“三兄,我若说,梦里我为他生过一个孩子,你信吗?”她嗤了一声,此时说起这些,居然像一个旁观者一样。
她从前也看过戏本子,也跟着兄长去听过几场戏,却从来没想过,有朝一日说起自己前世的那些经历,竟能把一切看做一场戏
谢拂吸了吸鼻子:“其实最早的时候,我根本就不知道谢氏如何,嫁给宇文郅后,同家中,就几乎断了往来。那时候是王宜,是王宜跑到王府告诉我,谢家,出了事,父兄被罢官下狱,而阿娘在家中带着谢氏女眷畏罪自杀。再后来,我怀的那个孩子落了生,宇文郅假惺惺的为孩子请封却无果,又与我说了好些他会尽力保全谢氏一类的话,跟着就到了孩子的满月宴上”
其实也不全都是可以冷静的做个旁观者的。
那些痛,她还是能真切的感受到。
谢汲见她乍然没了声音,又因为这番话实在叫他太过意外,便沉吟问她:“到了孩子的满月宴,又发生了什么?”
“中宫下旨,将王宜许配给宇文郅做了侧妃,而那夜宇文郅吃醉了酒,当着我的面,活生生的掐死了我的儿子,后来王宜跟我说,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,是我自以为宇文郅爱惨了我,可从头到尾,我都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罢了,制住谢家不妄动,又能打击宇文舒。那时我心如死灰,原以为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生了,可是宇文郅册封太子不多久,就有了有了我先前说与三兄知道的那一幕。”
这场梦,真真假假,可就因为有实有虚,才更叫人信服。
谢拂眼底的痛苦不做假,也没避着不让谢汲看,她只是虚合了合眼,不多时再睁开:“其实我觉得不大对,如果按照梦中所想,宇文郅已经做了太子,谢氏也获了罪,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?直到今日——”
她说着,有些激动起来:“直到今日我知道,回京途中的这场刺杀,歹人乃执金吾中人,我才恍然大悟,原来从一开始,就是我们全错了。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