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此,她定了心神,满目清明的看着杨娴:“曹杨氏说的这件事,我一直都知道。当年三郎他他闹着要求娶你,婆母跟他怄气,怎么都不许,也是因为,早就看上了太原王氏的女郎,觉得你的出身,实在”
她说到这里,见杨娴神色又是一变,便打住了,“最先是你阿兄知道的,他没了主意,来同我商量,而且也写了信,送到建康去,告诉了二郎。可是我们都拿三郎没办法,更不可能捅到阿公和婆母面前去。后来婆母怄不过他,顺了他的意,六礼悉备,迎你过了门,我跟你阿兄也确实担忧了好一阵子,可见你们夫妻和睦,时间越久,就越觉得那不过是三郎年少时的糊涂,他既真心待你,这事儿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去提。可我没想到,曹杨氏她,她会”
这可真是,人算不如天算。
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日,就该在三郎还在家中时,索性把事情摊开了,跟杨娴讲清楚。
她相信杨娴是个明事理的人,且几年下来,三郎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,她自己总该有所体会。
闹也许是会闹上一场,可闹过了,也就过去了,终归两个人好好过日子,也就是了。
不管怎么样,也总好过眼下这样子,这些话,叫杨娴从曹杨氏的口中得知。
孔清淮见她许久不语,心里越发紧张:“弟妹,你要是气不顺,不妨发泄”
“我要怎么发泄呢?”杨娴苦笑一声,“阿嫂是长嫂,我能拿你怎么样呢?你也说了,你们都知道——你们都知道啊!”她哭了出来,撕心裂肺的,人往地上一蹲,双手就抱在了膝头,做出了一副最无助也最软弱的姿势,“只有我是个傻子,就像阿姐,不,像杨媛说的那样,我是个傻的,哪怕所有人都知道,我的夫主,只身入京,我却还想着粉饰太平,好似一切都没发生。”
她把脸埋在双腿之间,声音嗡嗡的:“我知道我出身不好,其实配不上他,可成婚两年多,却从没有一日不是真心爱着他的,他呢?还有你们——我敬着兄嫂,侍奉姑舅也从来勤勉,你们又拿我当什么?只是夫主的退而求其次,是吗?”
孔清淮慌了神,从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,可她知道杨娴这次是真的寒心了,她必须要做些什么,让杨娴稍稍理智一些,不然事情闹大了,才真是没办法收场。
她几步近了杨娴的身,弯腰下去,试图拉她起来:“你别这样,三郎对你的好,我们是看在眼里的”
“不,他想爱护的,只是杨媛!”杨娴甩开她,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滚落下来,“怪不得怪不得她想去京城,原来一切都是借口!”
“什么?你说什么京城?”孔清淮叫她甩了一把,险些没站稳,可也生不起来气,又听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更不安起来,“谁想去京城?曹杨氏吗?到底怎么回事,你好好同我说成不成?三郎的事情,瞒了你,是我们的不是,可本是为了你们能过好,从没想过替他遮掩什么。”
她好像怕极了杨娴听不进去,索性拢了拢裙摆,在她身边儿蹲下来:“你与三郎,是结发夫妻,当初三茶六礼把你娶进谢家门的,谁也越不过你,谁也不可能越过你。阿娴,我知道你此时难过极了,也寒心极了,也许觉得一颗真心错付,可你要想一想,接下来的路,要怎么走呢?曹杨氏大约真是来者不善的,你要成全了她吗?”
成全,谁?杨媛吗?
杨娴猛地抬起头来:“不!”
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,这样就最好,孔清淮提着心,试探似的握一握她的手:“是啊,所以,有什么事,你要告诉我,我和大郎,一定会帮着你,护着你的。”
孔清淮几乎是循循善诱的,迫切的希望,杨娴能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:“你刚才说,她想去京城,是说曹杨氏吗?她昨天,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?好阿娴,不要哭,好好与我说,这回我一定站在你这头,绝不再叫你受委屈。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