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皇,我和大兄之间”他眼中闪了闪,须臾又暗下去,“我觉得大兄如何,都是无用的,要紧的,是您觉得大兄如何,百官觉得大兄如何,天下人,觉得他如何。”
“桓廷之在朝中为官三十多年,位极人臣也有二十多年,他临走前,就真的什么也没跟你说吗?”宇文拓略拧了一把眉,“派你去两浙,叫谢道修和荀况随行,这些,全是在为你铺路。不过木兰,接下来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,那是你要为自己挣出来的前程了。你自己也会说,佛狸是嫡长,再过两年,他加冠后,我就是有心压下不立储,朝臣也会不停地上折子请命了。”
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虚头巴脑,可宇文舒却再没那么明白。
他担心了很多天,也想过,万一夫子这一次算错了父皇的心,那该怎么办呢?
他不敢一味的信了,生怕将来洋洋得意,有恃无恐。
可是现在——夫子为官的三十年,的确是把什么都看透了,如果说有看不透的,也不过是他自己的名声一事而已。
多年来的经营和筹谋,好像突然之间,全都得到了回报。
他才学无双,却隐忍蛰伏,父皇都是明白的,能进能退,这是一个君王,该有的气度,乃至于他后来能做到的临危不乱,从没有自乱过阵脚,在父皇眼中,这就成了气吞山河的帝王之气!
然而,宇文郅,毕竟是嫡长啊。
诚如夫子所言,为君者名正气清,父皇能暗中不动声色的替他铺路,却不会一路保着他坐上那个位置,如果他比不过宇文郅,或是在接下来的争斗之中,犯了大错,令宇文郅占尽上风,哪怕是父皇极中意他——不是的,倘或他得了父皇这样多的暗中相助,还是败给宇文郅,那他又怎么能算是父皇心中的最看重呢?
只怕要真有那样一天,第一个要放弃他的,就是他高高在上的君父。
明白了,全部都明白了。
他要做的,就只剩下扳倒宇文郅这一件事情。
夫子说的捧杀之计,照样可行,且他笃定,只要他用的得当,父皇也是很乐意成全的,尤其这里头还能扯进谢家,一来叫父皇安了心,二来二来,是他自己的私心,不提也罢了。
宇文舒长出了口气,官袍下摆一撩,就跪了下去,伏地叩首拜了一回:“父皇的提点和教诲,儿臣铭记于心。”
宇文拓知道他是个聪明孩子,满眼欣慰,给了孔扬一个眼神,叫去扶他起身,才和气的又交待他:“还有令贞。木兰,他身体不好,从来都不适合车马劳顿,过度cào劳,倘或为你cào劳成疾,病上加病,你良心何安?而且他要总是偷偷摸摸的离京外出,将来,只怕是要给你招惹祸端的。”
宇文舒刚放下去的那颗心,猛然间就又提了起来,还没站直的腿,腿窝一软,差点儿又跪下去,好在孔扬借了大力气给他,勉强撑住了他,他尽可能的不叫人看出更多异样,可一开口,声音却出卖了他:“父皇,你你知道,你知道他前阵子,不在京中?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