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惠是在办完事情的当天夜里就病倒了的,请了大夫也开了方子,可是没办法,他身子骨一向是那样的,这一回赶路辛劳,到了吴县后又神经紧绷,一时放松下来,身子就有些撑不住了。
其实要说病,真没多严重,就是身子骨太弱,扛不住,一旦病倒了,没有个十天半个月,是很难有起色的。
宇文舒一时犯难起来。
京中的事情他没办法放心,可要是此时非要上路,子惠的身子,一定撑不住
谢潜拧了拧眉,想起上回去客栈看庾子惠时,他分明脸上毫无血色,还笑着说无碍的模样。
这个人,与他阿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。
阿兄从不喜欢硬撑,是因为知道生来不足之症,爷娘本就担心挂念,真要是犯病时,硬撑着,只会叫人更挂心,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卧床将养。
但是庾子惠
刚在吴县见到他的时候,他就极力的忍着咳嗽,不想叫人看出来,只要开口问了,他就笑着说没事。
现在病倒了这哪里是没事?
宇文舒这会儿要是去客栈跟他讲,京中出了事,形势不明,一定要尽早回去,凭庾子惠那副爱逞强的样子,他一定会劝宇文舒即刻动身,不要再迁延耽误。
倒不是说宇文舒就不顾着他的身子,只是桓廷之的这件事,实在叫人没办法放下心来。
两浙的案子看似了结了,可是宇文舒的筹划,还没完全结束。
宇文聪究竟会不会在这件事中倒下去,这才是宇文舒要看的结局。
桓廷之一案还牵扯到元长庚,这叫宇文舒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,两相为难之下,庾子惠但凡开口相劝,他笃定,宇文舒最后一定会动身启程。
谢潜思忖再三,咬了咬牙:“不若我们先行启程,叫他留在这里安心养病,过了这阵子,身体有了起色,他再自行回京也无不妥。”
这不失为一个办法,只是
宇文舒犹豫了下:“我只怕大兄已经盯上他,他在吴县滞留太久,会生出变故来。”
荀况却摇了摇头:“我觉得殿下大可以放心,大王如今即便不是草木皆兵,也会谨慎行事了。贪墨案的明旨都发了,况且此事过后,他就会知道,令贞这些年来,从来都不是心向他的,他应该不敢轻易攀咬令贞,毕竟他做过的那些事,令贞心里,也多多少少有一本帐。”
“对,这一点,不也是殿下和他当日与我说的吗?”谢潜这会儿接话倒是很快,扬了扬音调,“当日殿下既然都不怕,这会儿怎么却怕起来?两浙的案子还没彻底结束,京中中书令就被参致在家中思过,我若是大王,即便知道了庾子惠悄悄离京赶往吴郡,也一定不敢到陛下面前告状。”
“只是”宇文舒终究是放不下心来的。
当初那样说,是因为京中的一切,他还有所掌握,就算是子惠真的被告了御状,他也有把握把人保全下来。
可是现在,形势突变,桓廷之到底是谁的人?还是谁的人都不是?
他说不准,怎么敢轻易去冒险。
万一宇文郅真的趁着这潭水已经极浑之时,想拉子惠下水,又要怎么办?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