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扬心下一颤:“官家的意思”他细细的品了品,立时就明白了过来。
派人去行刺,实则不过是试探罢了。
皇帝陛下心思重,打从年轻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一辈子也改不了了。
最看重的儿子次序上吃了亏,且前头的两个嫡兄也不是真正的庸碌,连陛下都没法子直接越过大王和二王去册立太子,所以这些年明里暗里为三王铺路,还有陈郡谢氏
谢氏风光太多年了,旁的人不知道,他却是心里门儿清,陛下是从御极之初,便很不放心陈郡谢氏。
所以直到谢氏女郎降生,陛下有意的安排了一场谢氏生女为后的传言,叫天下皆知,谢家这位女郎,生来是要凤仪天下的。
然则陛下对谢家的态度,却始终是不那样明朗的。也许他既希望谢家能够由衷的去辅佐三王,叫三王将来上位能更容易些,却又希望谢家在这样的立场选择上出个错,好叫他拿捏住了,叫谢氏重重的跌下去。
“官家,奴才虽愚笨,却也知道,天底下最难过的,便是个情关。”孔扬说这话时很小心,他自认能猜得准陛下的心意,却又不敢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太过了,于是他显得更加谦卑,“容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,官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也知道,若换做是官家与圣人,官家会怎么样呢?”
宇文拓猛然一震,才终于正眼去看孔扬:“你的这个话,不假啊,是不假。可是孔扬啊,你瞧着木兰眼下这样子,为了谢五他宁可自个儿受一回箭伤,难道将来,你指望着他动一动谢家吗?”
这大概是不可能的。宇文氏的郎君生来世间最尊贵,况且如今已无战乱,这些个皇子们哪一个不是在建康城锦衣玉食长大的,暗地里同兄弟们再如何厮杀,那也不过是朝堂yīn诡罢了,又有谁是真的见过血的?
三王能为了谢家的女郎做到这个地步,摆明了是拿人家当命根儿看的,谁要是动她一动,三王必不会轻饶的,这样子看起来,他又怎么会在将来下死手去整治谢家。
“其实官家心里头都明白,您叫奴才说,奴才也未必说得十分好,只是奴才觉得,经此一事,谢家大约是要真心辅佐三殿下的。”他稍稍一顿,略抬一抬眼皮偷偷的看宇文拓的神色,“官家从前为殿下铺路,不也是希望陈郡谢氏有朝一日能死心塌地的追随殿下吗?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,官家若总想着以后,只怕于殿下如今的处境,并无益处的。”
“是不大有益处。”宇文拓眉心微蹙拢着,一时间却沉默了下来。
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,他才重开了口叫孔扬:“等木兰出宫了,你去一趟含章殿,告诉皇后,等到了后半天,叫她传谢五入宫拜见吧。”
孔扬一愣:“却要以什么名义呢?”
宇文拓斜扫过去一眼:“叫皇后自个儿看着办吧,其中的内情,皇后她,是知道的。”/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