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提起两浙的案子,羊皇后才正经的没了笑脸:“你二兄是个糊涂蛋,这么大的事儿他也敢犯,好在是你父皇到了这个年纪,再没有了早年杀伐的硬心肠,对着亲儿子下不了杀手,若不然他的一条命,今儿个就算交代了。”
“阿娘消消气吧,”宇文舒咬着牙关,尽可能的保持着语调未变,“不管当初二兄是一时糊涂,还是旁的什么人从旁挑唆,事已至此,阿娘再去想,也是多想无益了,如今父皇还肯成全他的颜面,封了王这事儿也揭过去了。”
“我如何不知道你父皇顾着他的颜面,只是要我说,这么着”她长叹一声,“你不是不知事儿的人,凉州是什么样的去处,你也知道,再说那个河东柳氏——”
说起这个,她面色黑了几分,“原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家,只是后来有心打听过,你知道中书令这回出的事吗?当初那个于湖县令贿赂他买的官儿,你道那个柳元山是个什么出身?他本就是河东柳氏的旁支庶出子,不过是因为庶出且河东柳氏在朝中提拔不起来他,他这才只身远走,混迹了十来年,到底没能混出个名堂来,终究走了歪路子,居然想到花银子买官儿做。这样的人家,要我说,实在是不够人恶心的。”
宇文舒却是大为震惊的!
怎么里外里的,宇文聪的这个正头王妃,居然多多少少还和这次涉案的于湖县令有些关联不成?
于湖县令柳元山竟出身河东柳氏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!
他咽口口水:“阿娘是不是弄错了?河东柳氏再怎么样,也不至于教出这样的后辈,况且夫子当初若真是因收了他的银子,才卖力的提拔他,那也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出身才对呐,可这些年来,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些,而且柳元山当初既是只身远走的,又哪里来的银子贿赂夫子呢?”
羊皇后嗤鼻不已:“我先前也觉得不敢置信,可到底事关你二兄,我实在放心不下,唯恐真的是河东柳氏的子弟,要这么着,他们家的女郎配不配嫁入皇室,那就得两说着,所以我问你过父皇了。不过按你父皇的意思,柳元山毕竟是庶出又是旁支,同他们家正头的嫡出女郎自然没法子比,这门亲事,就这么定了,凭我怎么说都不好使。”
宇文舒藏在袖下的手,不自觉的握成了拳。
这样说来,父皇也知道柳元山的出身,可是在出事的第一时间,仍旧是让元长庚去彻查,丝毫不顾及河东柳氏的颜面吗?
还有这回叫宇文聪娶河东柳氏女一旦来日元长庚查清楚事情,倘或真是柳元山行贿在前,他的出身自然少不了被摆到台面上,河东柳家也要因此而受到世人的诟病,这时候给宇文聪婚配他们家的女郎
他咬咬牙:“阿娘,我想去看看夫子。”也许,夫子能够为他解释些什么,也许,夫子能够叫他一颗心安定下来。
他总觉得,这次京城里面出的这件案子,绝不止是父皇为了叫元长庚抽身出来那样简单的。
若没有柳元山出身这一条,他倒还不觉得这样不安,可越是牵扯多,他越是觉得不安,事情太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,这一切,像一张巨大的张开的网,可是终将要网住的人是谁,他却并不知道!/p